作为一个进步派、白左、社会民主主义者，我参加过不少其他欧美进步派华人朋友办的微信群。这些微信群以讨论欧美政治为主，有的纯属大家互相聊天交流学习，有的还能产出一些精品文章。
有一个现象是，这些群经常也会拉几个川粉（或礼貌的称为“保守派”）进来以“兼听则明”，我虽然理解这种做法的初衷，但一直不以为然，对其产生的效果非常悲观，认为不但无益，害处还大的很。这里就把具体想法说出来和朋友们讨论。
我总结这么做的主要理由有几点：
1、兼听则明，看看保守派能指出什么我们没想到的地方。
2、通过不同观点的“中和”，防止形成echo chamber，防止我们自己变得过于激进。
3、需要知己知彼，对川粉要有所了解。
4、要试图说服改造他们。改造一个是一个嘛。
仔细一想，这几点都是非常站不住脚的。
第一点，至少我看到的进步派人士绝没有对保守派观点缺乏了解。甚至可以说进步主义本身就是作为对于保守主义的反抗而存在的。各种媒体上存在的两派争论我们天天在读，我就发现我通过这些阅读对保守派观点了解比我在各群里见到的那些川粉要深得多得多。那请问拉一个还未必有什么水平的川粉来群里给大家当老师是一种最有效和必要的学习方式吗？
第二点，恐怕如果拉了川粉进群，才会大大增加我们自己变得过于激进形成echo chamber的可能。因为echo chamber的形成从来不是因为你没听说过另一种观点，而是对另一种观点的情绪化反应。在微信群这样言论空间狭小到只有一个屏幕的地方，非常容易形成情绪上的对立。我不否认理论上来说，可能有个把保守派甚至是川粉会有些值得思考的观点，但客观上必须面对的是，他们的观点一般来讲是毫无道理毫无新意被批驳过千百遍的，大部分甚至根本就是造谣和煽动仇恨。而这帮人也并没有什么自我反省的自觉而只是一遍遍的拿车轱辘话刷屏。毋庸讳言，咱们左派人士也不是什么圣人，看到这些胡搅蛮缠，反而可能造成自己无法心平气和的客观考虑是否真有少数比较讲理的保守派说了什么真正值得考虑的事情，并导致所谓“激进化”。
第三点，我们的确应该对川粉的组成，思想状态，形成原因等问题有了解。但拉几个川粉进群绝不是一种正确的了解方式。最有效的方法其实是阅读专业人士对这群人的研究结果。例如读一下《自己土地上的陌生人》这本书，你获得的了解是和群里一个保守派花一百倍时间“交流”也达不到的。当然，专业人士在去做这种研究时，的确有必要去接触单个保守派进行取样。但如果我们中有谁真要进行这种研究，正确的办法也不是把川粉拉进群，而是自己去川粉的群进行蹲点了解。然后回来把具体了解到了什么告诉大家。
第四点，到底有谁通过在群里“交流”的方式改造过哪怕是一个川粉？我从来没听说过。我知道我改造过几个前挺川人士，那是因为我的一些文章传开之后ta们看了，然后被说服。注意，是文章，你深思熟虑通盘考虑写好的文章传开可以达到一个相对广大的人群，而不是你费力打了一段话在群里只有一两个人看到。另外，是一篇完整的文章，打开看的人可以从头看到尾再完整思考，而不是在群里一段段话赶话支离破碎的“交流”。而且最关键的，进到群里的川粉们并没有要接受教育的意思，人家还想改造你们也说不定。就算谁也改造不了谁，这机会成本还是显然的，ta说一句话，大伙十个人上去反驳，最后ta一共花了一小时时间，我们这边十个人总共浪费了10小时，川粉赚大了。但如果用这十个小时写篇精品文章，可以传开达到多少人？一千人，一万人？
总之我个人的原则是，虽不放弃“改造川粉”，但绝不花时间和个别川粉进行单独辩论——哪怕要辩论，也要通过写文章的方式让广大读者了解我的逻辑。另外，“改造川粉”也从来不是我写文章的首要目的，我的首要目的是和我方人士分享我学习思考的一点点成果，增强大家的“战斗力”，并希望我敝帚自珍的一些想法最终能达到中间人士和成长起来的下一代，在他们变成“川粉”前就提前免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