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最近全面禁止教培的事情,一个冷知识:当年韩国军事独裁者全斗焕上台后的第一个政策正是禁止教培。其结果,一是没能做到完全禁止,因为有钱人总可以请私人家教来家培训。二是这项政策在韩国颇受普通人欢迎。我觉得现在中国这项政策的结果可能和韩国当年差不多。完全禁止是做不到的,但确实对产业化的教培会有致命打击,剩下的会是打游击的散兵游勇,退回到我在学校时大家去做家教那种。
这事情不说到底算是治标治本,我觉得总的来说有好处的。毕竟私人教培产业化的一个最大副作用其实是公立基础教育的崩溃:公立学校老师觉得课本上的东西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在培训班里学过了,所以干脆就不在教学上花什么力气。这样一来,没钱去做课外辅导的家庭孩子等于被剥夺了受教育机会,中等阶层家庭孩子则为了自己孩子不至于受不到教育也被迫拿出收入的很大比例去参加辅导班而因此贫困化。更不用说教培是一场军备竞赛,金钱的无底洞,比较殷实的家庭为了让孩子更加占先,也要打肿脸充胖子拿出越来越多的钱进行投入。这是一种典型的内卷状态,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但没有人敢自己先撤出来。这就是为什么当时全斗焕的政策受到民众欢迎。
最近看有文章说禁止教培反而会加剧中国的不平等,理由是毕竟有钱人还是可以花钱请私人家教,而一般人倒没有辅导班上了。我觉得这个说法相当可笑,至少是没有给出足够的论证。首先这说法没提连辅导班都上不起的穷人家孩子在两种情况下境遇有何区别。而且任何情况下,有钱人当然干什么都可以,真有钱人家孩子不用什么教培,直接捐100万美元就能进哈佛,但这又能论证什么呢?这说法言下之意是,要是有钱人还是一般人都可以去教培,大家就平等了。但是禁止了教培之后,有钱人固然能请家教,一般家庭也照样可以,我在学校的时候很多同学去做家教,包括学习很优秀的,教的孩子大部分也不是大富大贵家庭的。
产业化教培和散兵游勇式家教是两个概念。有钱人凭自己给孩子请个很厉害的家教没那么容易,大部分时候也只能碰运气,毕竟钱不会自动转化为信息渠道,而产业化教培反而能在垄断师资后让有钱人获得和一般家庭完全不一样的商品。所以我倒认为家教模式的培训方式带来的不平等肯定更小而不是更大。
再回到之前说的一点,其实公立学校的教育水平达到一定及格线之后,课外辅导的必要性减少很多。无论是有钱还是没钱的家长为孩子请家教的动力远远不会像目前送孩子去教培那么高。毕竟现在人人都要教培正是因为教培泛滥后公校已经不在进行实质性教学的自身结果。